277783718_m.jpg  ﹝東方白《浪淘沙》新版發表會﹞

有人說,走上寫作這條路是註定要忍受寂寞的,「文學研究」更是如此。不過,我在教學與寫作之餘,最近幾年也積極從事文學研究,沒想到竟有不少意外的收穫。

大學時代修過「文學批評」課程,約略了解一些西方文學批評的流派與方法,在一般的寫作之外,偶爾嘗試寫寫書評,包括感性的讀後感,憑個人直覺,敘述讀後的感受;或者是知性的評介,針對全書作理性的整體分析,指出該書之優缺點,與其他作品相互參照比較,斟酌給予適當的評價。但嚴格說來,我尚未真正深入文學批評的領域。

事實上,真正的文學批評,必須將其知識、卓見,用於對作品作深刻而細微的品味或鑑賞,至於作家論、作品研究、專題論評與研究等,乃較為深入專門的文學批評,這是十分重要且深具價值的工作,跟撰寫書評相比,「文學批評」必須投注極長的時間以及耗費大量的精力,誠不易為之也。直到二
○○一年,我再次入研究所進修,才下定決心,探究「文學批評」的天地。關於撰寫學位論文,當然將之視為「文學批評的實踐」。幸運的是,這一路走來固然辛苦,但我「樂在其中」矣。

我研究的主題是「東方白《浪淘沙》」,因為目前臺灣作家中,深具本土意識、歷史感而又著作豐富,不論在精神內涵或藝術表現上,成就皆大有可觀者,小說家東方白(1938-)是其一,尤其他在短篇小說之外,更繼鍾肇政《臺灣人三部曲》、李喬《寒夜三部曲》之後,傾全力於超過一百三十萬字大河小說《浪淘沙》之寫作,形成臺灣文學的小說長流,值得文學研究者加以重視。回顧文獻,有關《臺灣人三部曲》與《寒夜三部曲》之研究論文甚夥,然苦寫十年而成的《浪淘沙》,自一九九
年十月出版以來,研究者極少,令人百思不解。據推斷,《浪淘沙》三巨冊超過二千頁,每令一般讀者望之卻步,遑論進一步予以評論、研究,加上東方白旅居加拿大,難得參與國內文藝活動,更不易引起文壇與讀者的注意。我於是決定以「東方白《浪淘沙》析論」為題,深入研究,期使大家對東方白的小說成就有所認識之外,同時也為東方白在臺灣現代小說史的地位做一評價。

自二
○○一年底起,開始細讀、研究《浪淘沙》,誠如葉石濤所言,《浪淘沙》是臺灣人命運的史詩,而《浪淘沙》「展拓時代場域」、「提升人物情愛」、「解開族群情結」與「本土語言書寫」等開創性特色,充分證明其具有高度之藝術美學價值。進行研究的同時,我也撰寫相關論文於學報、集刊、雜誌和報紙副刊發表,成績可觀,沒想到引起遠在加拿大的東方白的注意,主動向雜誌打聽通訊資料,我意外接到他的越洋電話,既驚且喜,相談甚歡,接著雙方開始通信,平均每月一封,這些手寫的航空信函,成為我從事「東方白文學研究」的第一手寶貴資料。不過我告訴東方白,必定秉持理性客觀的研究態度,就作品論作品,既然作品非十全十美,撰寫論文時當然是「有褒有貶」。東方白不以為忤,他說,一面倒的褒或貶都是非理性,論文如果這樣寫就失去價值了。他的寬宏大量,使我毫無罣礙,研究過程十分順利。

○○四年底,完成論文初稿,約二十萬字,自認為替東方白文學研究奠下了重要的礎石。未久,學位論文通過,獲得口試委員頗高評價。剛好當時民視決定將《浪淘沙》之中充分反映臺灣歷史際遇的奇女子丘雅信醫師的一生拍攝成電視劇,預計於二○○五年五月正式播出,於是我剛出爐的學位論文正好可以配合《浪淘沙》原著的重排珍藏本,一起出書,命名《多少英雄浪淘盡──「浪淘沙」研究與賞析》,這是當初決定從事《浪淘沙》研究時所意想不到的附帶成果。指導教授李瑞騰博士於書序中特別提及,才一通過學位考試,出版社便立即要出書了,這在學界並不多見,他為我感到高興,我則為自己的因緣際會而感到慶幸。

從事東方白文學研究之後,我成為「東方白文學專家」,除了提升研究能力、取得學位、出版專著、結識作家之外,尚有不少實質的收穫,應該是其他文學研究者所難以遇到的好運氣。茲臚列如下:

一、二
○○二年十一月,東方白小說集《魂轎》、《小乖的世界》出版,有幸與東方白促膝長談,應邀於新書發表會致詞,推介東方白小說創作特色。

二、二
○○三年八月,素有「文學僧」之稱的東方白,榮獲吳三連基金會頒贈第二十五屆鹽分地帶文藝營「臺灣新文學貢獻獎」,被列為當年度臺灣文學風雲人物。我因鑽研東方白文學之故,獲「臺灣文學年鑑」編委會之邀,撰寫關於東方白的「人物訪談」。

三、二
○○三年十一月,中央大學主辦第十屆全國中文所研究生論文發表會,獲邀擔任東方白文學相關論文的特約討論人。

四、二
○○四年七月,於臺北縣文化局「第十屆北臺灣文學研習營」專題演講〈東方白與「浪淘沙」〉,與學員分享研究心得。

五、二
○○四年九月,應東方白之邀,為其最新長篇小說《真美的百合》撰序,題為〈臺灣長篇小說藝術美學的突破〉。

六、二
○○五年二月,再應東方白之邀,為文學日記《浪淘沙之誕生》撰序,題曰〈都云作者癡,誰解其中味?〉。

七、二
○○五年五月,《浪淘沙》新排珍藏版採納我所整理之勘誤表與方言加註一覽表,予以修正,臻於完美。未久,出席「《浪淘沙》新版暨關係書發表會」,致詞闡述《浪淘沙》開創之成就;並應廣播人李文之邀,於空中向聽眾介紹東方白與《浪淘沙》。

八、東方白〈頭〉榮獲九歌版九十四年度最佳小說獎,二
○○六年三月受東方白之託,代表出席領獎及致謝詞。

九、二
○○六年五月,應《人間福報》「文藝寫作班」之邀,講授「東方白的文學世界──以《浪淘沙》為焦點」,帶領大家了解東方白如何將臺灣大河小說推向高峰。

十、二
○○六年九月,臺南國家臺灣文學館推出「東方白《浪淘沙》等創作資料捐贈展」,獲邀為該館導覽義工專題演講「東方白的文學世界」二場;並替該館附設圖書館之「東方白線上書展」撰稿計二十四單元,以饗網路讀者。

十一、二
○○六年九月三十日至十月一日,臺南國家臺灣文學館主辦「臺灣大河小說家作品學術研討會」,於會中發表學術論文〈「浪淘沙」主要人物結構及其身分認同〉。

十二、二
○○七年六月,結集出版《臺灣大河小說家作品論》,二十四篇論文之中,包括與東方白相關者八篇。

十三、二
○○八年元月,東方白文學自傳《真與美》第七冊「忘年篇」出版,應邀撰序推介其寫作特色。

十四、二
○○八年四月,國立臺灣文學館舉辦「臺灣人文好書推薦活動」,東方白《浪淘沙》榮獲票選第二名,應邀擔任導讀講座。

…………………………

西諺云,獵人追雙兔,註定空手回。意指應選定單一目標,專心致志,全力以赴,才會有所成。自二
○○一年起,我積極地、深入地、長期地從事東方白文學研究,下決心只抓一隻兔子,果然,我抓到了一隻「大兔子」。目前,許多與東方白同一世代的作家早已擱筆,退出寫作行列,難得的是,東方白迄今筆耕不輟,不斷地自我超越,交出一張又一張出色的成績單,為臺灣文學寫下永恆的新頁,由此看來,我的東方白文學研究勢將持續下去。更值得欣慰的是,拜《浪淘沙》改編為電視連續劇之賜,注意到「東方白」的讀者越來越多了,每年都有新血輪加入研究的行列,「東方白學」之未來,盛況可期,這當然也可以說是東方白文學研究的另一收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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