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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7791595_m.jpg ﹝ 揭櫫女性主義精神 ﹞

(一)現代主義與女性主義的先鋒

英國女作家維吉尼亞
吳爾芙(Virginia Woolf,1882-1941),被譽為二十世紀現代主義與女性主義的先鋒,兩次世界大戰期間,她是倫敦文學界的核心人物,知名小說包括《戴洛維夫人》、《燈塔行》、《雅各的房間》等,而短篇小說亦頗有可觀,足以顯示其小說寫作特色及在開拓二十世紀女性文學新領域上的成就。

吳爾芙小說的女性主義精神,無疑在開拓二十世紀女性文學新領域方面具有舉足輕重的地位。吳爾芙關於兩性的論述,以隨筆集《自己的房間》評價最高,有鑑於女性長久以來被視為第二性,在男性社會裏一直得不到發言權,女性一旦走上寫作之路 每每遭到迫害壓制,且在傳統父權社會中,女性往往被局限為「相夫教子」的角色,吳爾芙對此頗不以為然,於《自己的房間》指出,要當女作家,首先必須有自己的書房,接著更要經濟獨立、有固定的收入,甚至於強調,一個真正的藝術家必須保持非男非女的身心境界,才得以避免偏見,保有對生命真實現象的敏銳表述能力。換言之,只有當兩性因素融合為一體時,心靈方得以充分發揮其所有功能,此堪稱「女性解放宣言」。如今,吳爾芙的兩性論述對於女性主義的發展,依然頗具影響力,尤其她並非以極端的基本教義來倡導兩性融合,更值得大家深思與敬佩。當然,吳爾芙自是將其女性主義精神,注入小說作品之中。

(二)女性主義的呈現

〈介紹〉的主角莉莉喜愛文學,類似吳爾芙的化身,她第一次參加社交宴會,如此形容:「這個纖弱而美麗的動物,男人對之鞠躬;這個受到重重限制、無法做她喜歡做的事的動物;這隻擁有一千個面的複眼、纖細漂亮的羽翼,以及無以數計的困難和感性和憂傷的蝴蝶:是一個女人。」顯示當時歐洲上流社會裏,女人只具有附屬地位。其實,女人的本質絕非社交宴會上的「細緻、做作」,而是「在漫長孤獨的散步中去跑、去趕、去思索,翻過大門,踏過泥濘,踏過屬於孤寂的朦朧、夢想、心醉神迷;去看千鳥的旋轉,去驚動兔子,去到那林子或廣闊的荒野的心臟……而使她的心裏充滿了狂喜和驚嘆」。〈存在的片刻〉裏具獨立性、有同性戀傾向的茱莉亞,說男人是剝奪女人權利的「食人巨妖」,時時干涉女人的生活,當然更不會認同女性悠遊於想像世界的自由,諸如〈兔兒與兔兒奴娃〉的妻子若莎琳,是一個退避想像世界的女性,現實世界的通俗價值令她反感窒息,蜜月期間,她與丈夫共同編出一個關於兔兒族的童話,彼此有默契地浸淫其中,只是兩年後,「現實」的丈夫不再「縱容」她的天真,不再認為這屬於夫妻之間私密性的童話依然有趣,於是隨著若莎琳想像世界的破滅,夫妻感情也不復存在矣。

對於丈夫之忽視妻子內心的需求與感受,作者藉由〈遺贈〉予以嚴厲批判,國會議員克藍登向來以自我為中心,忙於政治活動,冷落了妻子安捷拉,一直依附在丈夫身邊、以夫為貴的安捷拉,對這樣的生活漸漸感到不滿,在取得丈夫同意後,她走出家庭,開始參與社會公益,為貧民服務,因此結識了認同社會主義思想的情夫,情夫為彼此無法相愛廝守而選擇自殺,安捷拉亦意外被車撞死,直到丈夫閱讀妻子遺留下來的十五本日記才發現真相:妻子竟是殉情而死!丈夫大感震驚。由此可見吳爾芙突顯安捷拉走出階級觀念、擺脫丈夫陰影,尋求自我價值的新女性身分之意圖。

除了反抗男性宰制的社會,吳爾芙對於女性本身亦不乏自我批判,如〈新洋裝〉中因為穿了一件不合時宜的新洋裝,在宴會裏侷促不安、飽受折磨、已婚也有孩子的中年婦女梅寶,「竟還是這麼放不開,這麼沒救藥地仰賴別人品頭論足、沒有原則和主見」。又,〈公爵夫人和珠寶商〉家道沒落、嗜賭卻硬撐場面的蘭姆邦公爵夫人,利用猶太珠寶商奧利佛貪好女兒戴安娜的美色,終於賣假珍珠得逞。再如〈鏡子裏的貴婦〉,富有的老處女伊莎貝拉看似快樂、有思想,實則那些看似「必定深鐫厚刻著意義」的「信」全是一堆帳單,原來伊莎貝拉只不過是衰老孤單沒有思想的女人。這些作品,在在突顯了吳爾芙的女性主義精神,於女權普遍被忽視的二十世紀上半葉言,無疑是十分難得的文學表現。

(三)描繪人物的潛意識

除了內容深具女性意識外,吳爾芙小說在藝術表現方面,詩化的語言典雅優美,特別是圓熟地使用意識流技巧,試圖描繪人物心底的潛意識,對於現代小說創作形成深遠影響。

像〈牆上的記號〉,女性敘述者回想一月時牆上留下的記號,幾乎通篇採用意識流手法,試看主角如此敘述,「窗外的樹很輕柔地敲著窗玻璃……我想要靜靜地、平和地、遼闊地思考,不再被打斷,不再必須從椅子上站起,舒暢地由一件事滑轉到另一件,毫無敵意或窒礙之感。我想要愈沉愈深,遠離表層世界」;〈祖先〉那歷經滄桑、一無所成的凡倫絲太太,成了寡婦之後,會在花叢裏坐上一小時,神遊於往昔,凡倫絲太太想,「總好像比現今要更真實多了,可是怎會如此呢?我真正活過的時光,她想,是在往昔,是和那些絕妙的男人女人一起共度的:他們才曉得我;獨獨他們那些人才了解我。她感覺她的眼睛柔軟了、深沉了,彷彿淚水逼上來了」;再如〈聚合與分開〉參加社交宴會的老處女安甯小姐,喜歡沉浸在愛與美的想像裏,對陌生人很麻木,習慣於避開男人,她覺得「無意間觸到了那埋在虛偽的人下面的真實的人。在月的影響下,她幾乎什麼話都可以說了,她便開始挖出埋在虛偽之的真人……如同中年人常用以鞭撻自己某種根深的積惡,她的惡卻是一種可悲的怯懦,或者更確切的說,乃是一種憊懶;因為與其說她缺乏勇氣,莫若說她缺乏那股勁,尤其是在和男人說話之時,男人頗令她駭怕,每每使她的話遞降而為乏味的老生常談」。此般意識流手法,呈顯出人物幽微變換的心靈活動,對於傳統寫實主義來說,是充滿實驗性色彩的一種突破。

(四)現代文學代表性的聲音

因為注重意識流,吳爾芙的小說情節動作少,大大降低了故事性。吳爾芙於〈論現代英國小說〉提及:「一個常人的知覺每天接受無數的印象──有些是瑣碎的,有些是荒誕的,還有些是深刻的。這些印象的綜合就織成一個人的日常生活。人生的真實性即在此。所以一個作家,如果他能擺脫傳統的束縛,不拘泥於精密的佈局和敘述故事,他就能真實地描寫人生。……小說家的使命在寫出環境對人心理上所引起的複雜反應和描摹情感的伸縮奔放。」是以盡其所能描摹生活的真實,確為吳爾芙小說的優點與特色。但不可否認,小說所表現的人生仍須提煉精華,避免瑣碎,而著重挖掘潛意識的心理分析小說,趣味性低,不易對讀者產生吸引力,且欠缺戲劇場面來烘托人物性格,頗不利於人物形象的塑造與刻劃,很難讓讀者對小說人物留下深刻印象。

無論如何,才氣縱橫的吳爾芙,展現當代女子難能可貴的勇敢、堅定與自信,揭櫫女性主義精神,以及從事現代主義的意識流寫作實驗,挖掘出被寫實傳統或男性文學傳統所忽略的一面,開拓了女性文學新領域,成果十分可觀,無怪乎成為二十世紀現代文學深具代表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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