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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一夫繪圖〕

「造次」一詞,生活用語偶見之,比如對人「不敢造次」,此「造次」指「鹵莽草率」失敬之意。

子曰:「富與貴,是人之所欲也。不以其道得之,不處也。貧與賤,是人之所惡也。不以其道得之,不去也。君子去仁,惡乎成名?君子無終食之間違仁,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論語.里仁》意謂,富貴是人人所喜愛的;但不應該得到而得到了,君子將不享有它。貧賤,是人人所討厭的;但不應該得到而得到了,君子將不逃避它。君子如果離開了仁道,又怎能稱得上是君子呢?君子沒有一頓飯的時刻離開仁,急遽倉促的時候一定和仁同在,挫折困窮的時候也一定和「仁」同在。此章孔子說明君子不悖離仁道,不因富貴貧賤而有所改變。 造次必於是,顛沛必於是」之 顛沛」指 挫折困窮」,殆無疑義;至於「造次」之指 「急遽倉促」或「須臾、片刻」,一般人則往往弄不明白。

關於「造次」,《後漢書.卷十六.寇恂傳》東漢開國名臣寇恂告訴前來上谷郡的使者:「得賢則造次未安,不賢則只更生亂。」此指新朝天下初定,皇上派人取代原本獲得民心愛戴的上谷郡太守耿況,新官即使是賢德之士,然因與地方並無淵源,如此之人事安排,往往會讓民眾感到倉促不安;若是所派非為賢者,就更只會增加動亂罷了,豈可不慎乎!此造次」意為「倉促」。

又,《三國演義.第七十六回:徐公明大戰沔水.關雲長敗走麥城》中,關羽困於麥城,劉封希望剛拿下「上庸」的孟達能夠出兵相救,孟達卻回覆:「但言山城初附,民心未定,不敢造次興兵,恐失所守。」意謂山城上庸民心尚未安定,此刻不宜鹵莽再起戰端,否則此城恐將失守而予以婉拒;此孟達所言之造次」意為「鹵莽」。

再者,《初刻拍案驚奇.卷十七:西山觀設錄渡亡魂.開封府備棺追活命》的吳氏新寡,春心正盛,貪色的道士黃知觀知其心意,心想:「礙著是頭一日來到,不敢就造次,只好眉梢眼角,做些功夫,未能夠入港」意指道士初來乍到,不敢過於鹵莽,引起眾人注意,是以只能跟寡婦吳氏偷偷眉來眼去,沒有過於親密的肌膚之親;此造次」同樣意為「鹵莽」。

造次」一詞何以是指 「急遽倉促」或「須臾、片刻」呢?綜觀之,「」與「」均一字多義,「」義包括創造(製作)、造詣(成就)、捏造(瞎編)、造就(培養)、兩造(相對雙方)、造訪(去、到)、末造(時代)等;至於「」義,包括次佳(形容詞)、次日(形容詞,第二)、次序(名詞,順序)、次數(量詞)之外,另有指「臨時住宿」之「旅次」(動詞)。

是以「造次」之「造」為「去、到」,「」為舍也,旅次之意,換言之,「造次」一詞二字皆有「短暫不居」之意,引申為「鹵莽草率」。茲細察其本義,當有豁然開朗之得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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