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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藍博洲第一本小說集

近幾年,小說出版以言情小說和後設小說較多,雖然文學的優劣與題材並無絕對關係,不過言情小說能通過時間嚴格考驗的,終究少數,而所謂後設小說,技巧夠現代、前衛,實則一般讀者往往看不下去,甚或莫名其妙,更談不上引起讀者的共鳴了。如此,藍博洲的第一本小說集《旅行者》(臺北;爾雅,1989年7月初版),在小說市場上便顯得秀異可觀了。

(二)技巧多變而高明

《旅行者》乙書共收錄六篇小說,其中〈旅行者〉、〈青春〉、〈旅途〉、〈小站歲月〉是作者大學時代的作品,均發表於《中外文學》,對青春期慘綠少年的困境,諸如內心的虛無、生活的苦悶及性的壓抑等,有非常深刻的描寫,令人心有戚戚焉。〈喪逝〉與〈幌馬車之歌〉則是服役之後的作品,與前四篇小說大異其趣。曾獲第八屆時報文學獎小說評審獎的〈喪逝〉,藉祖母之死,批判傳統家族關係,直接質難封閉的社會道德,掀開眾人虛假的面具,真實得令人生畏。至於備受爭議的〈幌馬車之歌〉,是用小說技巧處理的報告文學,寫臺灣同胞奔赴大陸參加抗日行死,繼而涉入二二八事件的悲慘遭遇,題材敏感,具爆炸性,讀後不免喟然長嘆「苦悶的人生」啊!

大致說來,《旅行者》各篇均值得一看。由於作者技巧多變而高明,讀者當可舒適地看完一個個故事,但若要從中獲得愉悅的快感,恐怕就要失望了。畢竟,作者所表達的主題,實在讓人高興不起來。

(三)青少年性的苦悶與狂渴

《旅行者》的〈喪逝〉、〈幌馬車之歌〉,主題龐大,人物單多,固是重量級作品,然而〈旅行者〉、〈青春〉、〈旅途〉、〈小站歲月〉才是觸動年輕多感的心靈,「讓其他成長中的朋友獲得安慰」(後記所言)的作品。

〈旅行者〉對於青少年性的刻意禁抑的大量描寫,教人難忘。為了禁慾,少年死命地跑步;或者一字一字的咀嚼書籍,作著筆記;或者打籃球、玩雙槓、單槓、做伏地挺身;或者在嚴冬,早晚沖洗冷水澡;或者在半夜中,用冷水浸泡那開始茁壯起來的男性;甚而到寒夜的海邊,大呼一聲便赤裸裸的奔入冰冷的海水裡。又,〈小站歲月〉裡,作者以火車穿駛而過的山洞意象來象徵「性」,可謂神來之筆。成長中的、正面對苦悶歲月的年輕讀者必定會心一笑,深深回味。

蔣勳的序文指出,「藍博洲這本集子裡誠實地展露了臺灣青少年性的苦悶與狂渴」,乃一針見血之論。

(四)敘事結構的缺失

形式方面,作者運用了各種現代技巧來寫小說,如〈青春〉、〈旅途〉、〈小站歲月〉大量運用過去與現在交叉敘述的手法,又如〈幌馬車之歌〉關係人自述的整理、剪輯技巧,乃至於許多刻意營造的長句(〈旅行者〉更有長達七十五字一句者)皆為明證。《旅行者》的文字,雖然隱隱約約有著陳映真的影子,卻也顯示作者在小說創作上的才情與用心。

至於《旅行者》乙書的缺點,在於結構方面。像〈旅行者〉重心放在畸戀,然前半則花過多的筆墨大談存在哲學,顯得矯揉賣弄,致使結構失衡;〈旅途〉、〈小站歲月〉的交錯敘述,也給人凌亂的感覺。比較起來,〈青春〉、〈喪逝〉、〈幌馬車之歌〉三篇,剪裁成功,結構嚴謹,總體成績在另三篇之上。

(五)透視歷史、擁抱社會

藍博洲的第一本小說集《旅行者》,給人的感覺是,高手出招,果然不同凡響。尤其難能可貴的是,在同一集子中,我們看見作者的極大轉變,諸如寫作題材,由早先的青蒼虛無的青少年超越到近期的透視歷史、擁抱社會。作者並不諱言,較近的〈幌馬車之歌〉為無心插柳之作,畢竟它最先的身分是「報告文學」。作者在後記中說「寫小說,再怎麼也是自己終生的志願,說什麼也不會放棄,不可能放棄的!」做為小說的愛好者,我們期待藍博洲不是一書作家,能於拓展思想領域及視野之餘,創作不輟,繼續寫出更成熟、出色的小說來。

〔註]:

〈幌馬車之歌〉的「幌J應作「晃」。幌,音ㄏㄨㄤˇ,名詞,帷幔、酒帘,最常見的是「幌子」一詞,指酒家門外招徠顧客的旗子,引申為假借名義眩人耳目的把戲。晃,音ㄏㄨㄤˇ ,形容詞,光亮,如「明晃晃」;動詞,在眼前一閃,如「晃一晃」;又,讀ㄏㄨㄤˋ,動詞,搖動,如「搖晃」。「幌馬車」係指在馬路上晃來晃去的馬車,故〈幌馬車之歌〉的「幌」應為動詞「晃」之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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