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7782323_m (1).jpg ﹝ 人道之書 ﹞

(一)和平天使

中亞對台灣來說,遙遠而陌生,尤其是印度、巴基斯坦、阿富汗交界,位處世界屋脊的高山,交通極為不便,住民生活落後,印象中,戰亂頻仍,民不聊生,似乎是被文明世界所遺忘的地方。911事件後,此處成為回教恐怖分子如賓拉登之流與恐怖組織「蓋達」藏匿、活動的地區,引起世人的注意。

由於對回教世界的資訊,大都來自西方國家,使得並不了解穆斯林宗教、歷史、文化的我們,難免有著先入為主的成見,諸如認為穆斯林是宗教狂熱者、邪惡的恐怖分子,對外國人粗暴、不友善……等,直到閱讀葛瑞格‧摩頓森(Greg Mortenson)著,大衛‧奧利佛‧瑞林(David Oliver Relin)執筆的《三杯茶》(黃玉華譯,台北市:馬可孛羅文化,2008年6月),透過這本採用小說筆法的報導文學著作,才對穆斯林有了另一番,或者是比較「正確」的認識,同時也對作者葛瑞格‧摩頓森以及中亞協會在當地一步一腳印地克服萬難,興建學校,推動教育紮根,以促進世界和平的作為,衷心感佩不已。

(二)死裏逃生的感動

1958年,著者摩頓森生於美國明尼蘇達州,未久即隨前往非洲傳教的父母遷居坦桑尼亞,直到十五歲返回美國,繼續求學及工作。他本是急診室的醫護人員,平時熱愛登山,摯愛的妹妹克莉絲塔因嚴重癲癇發作過世後,摩頓森決定用最有意義的方式紀念妹妹:攀登世界第二高峰K2,這是被許多登山者視為地球上最難攀登的「野蠻之峰」,然後把妹妹的遺物念珠項鍊留在二萬八千二百六十七英呎的峰頂上。未料,摩頓森不僅攻頂失敗,更在返途中迷路,幸好被巴基斯坦北部極為偏遠的科爾飛村民所救,於險惡地形中死裏逃生,科爾飛村長哈吉‧阿里告訴摩頓森:「當你第一次跟巴提人喝茶的時候,你是個陌生人,第二次你再喝茶,你就是我們的貴客,第三次你再和我們一起喝茶,就已經成為家人,而對我們的家人,我們會願意為他們做任何事,甚至是死。」

摩頓森深受村民的純樸善良所感動,他發現,爬上K2,把克莉絲塔的項鍊放置峰頂,對他來說已不再重要,其實他可以用一種更有意義的方式來紀念妹妹,也就是:說服美國民眾,關心遠在世界彼端、在寒風中盤坐著,以棍子與泥土寫字的孩子,幫助他們興建學校,接受教育的洗禮。自此摩頓森成為在巴基斯坦、阿富汗等中亞地區推動教育的人道主義工作者。他先是花了超過三年時間,歷經錯誤、失敗以及延宕,才將科爾飛的學校從承諾變為事實。摩頓森從過往錯誤中學到的教訓,加上終於有了足夠經費以及義工團幫助他圓夢,他樣樣精打細算,用當地政府難以想像的工作效率,興建完成許多學校,並且擴及圖書館、水源計畫、水力發電場和衛生所等,為當地民眾的生活帶來改變,使他們看見未來的希望。摩頓森對於增加民族間的了解以及促進世界和平,確實做出十分難得的貢獻。

(三)天助自助

由於貧窮、剝削、奴隸、性別歧視、宗教極端主義以及腐敗政府等種種原因,全球約有超過一億四千五百萬名孩子被剝奪了受教育的機會。摩頓森的夢想,正是讓所有孩子──特別是女孩子──都能識字讀書,接受教育。而摩頓森之所以獲致成功,在於他的堅持不放棄、尊重當地文化,以及貴人的相助。

摩頓森沒有經濟奧援,為了換取較高的收入以及連續的休假,他在舊金山灣區的急診室擔任創傷護士,值眾人避之唯恐不及的大夜班和假日班。平時生活節儉,住私人儲藏室,開老爺車,甚至於窮酸到被搶劫他的男孩奚落道:「我們怎麼會碰到柏克萊最沒用的白人?」他面臨了一個個失敗,諸如:一座沒能登頂的山峰、一位分手的女友、一座沒建的橋和一間沒蓋成的學校。萬事起頭難,但摩頓森不屈不撓,一邊工作一邊募款,總共寄出五百八十封募款信,終於峰迴路轉,獲得半導體公司老闆暨登山家尚‧ 霍爾尼 博士,以及喜馬拉雅基金會董事路易斯‧ 羅和德 博士相助,這一因緣際會,更使習慣於一文不名和孤單的他,幸運找到了懂得欣賞他、願意支持他的妻子塔拉,能夠無後顧之憂地朝著夢想的實現去奮鬥。

尚‧霍爾尼提供大額捐款,指定摩頓森成立「中亞協會」,得以逐步推展各項長遠的計畫並付諸實現;路易斯‧ 羅和德 博士則幫助摩頓森在喜馬拉雅基金會建立人脈,募集到造橋和建學校的經費。這當然都是摩頓森的熱情與毅力,感動了他們,願意提供協助,堪稱「天助自助」的最佳寫照。

(四)尊重包容

摒除種族偏見,尊重穆斯林文化,並且融入當地生活,亦是摩頓森成功的關鍵。

摩頓森雖為異教徒,但他不像有些歐美人士到中亞是來毀滅伊斯蘭教的,他尊重當地文化,融入庶民生活,視當地人為兄弟,使當地人發現其和善與心地之柔軟,很自然地喜歡上他,贏得了信任。重點是他把生命奉獻給地方教育,他並不希望教導穆斯林的孩子像美國人一樣思考,只希望他們能擁有平衡、不走極端的教育,比如中亞協會學校的教學課程,和巴基斯坦或阿富汗政府設立的任何一所好學校一樣;課程內容不會涉及當時西方流行的「比較文化」,所以任何保守的宗教領袖都無法指控他們有「反伊斯蘭教」的嫌疑,免得有理由關掉學校;同樣的,他們也不會教授狂熱的基本教義派伊斯蘭教,也就是許多神學院所教導的課程內容。

阿富汗人曾向摩頓森抱怨,他們和美國人在山區裏一起對抗俄國人,許多人給予他們無數承諾,但所有的殺戮結束後,沒有人信守承諾回來幫助他們。摩頓森則排除萬難,冒著生命危險,進入阿富汗山區,協助可汗興建學校,實現了諾言,毋怪乎摩頓森身為異教徒,卻能獲得各派回教徒的信任與保護。

後來,摩頓森藉由在當地所建構的良好關係,協助《戶外》與《遊行》雜誌編輯採訪撰寫印巴高山地區的戰爭故事,也使得雜誌編輯親身見證到摩頓森「用課本對抗恐怖主義」的不可思議的成就,乃以專題方式大篇幅報導,讓廣大讀者了解,由於伊斯蘭基本教義分子經常透過宗教學校吸收成員,摩頓森便在動盪不安的戰亂地區,建造一般的學校,幫助推廣教育,特別是讓女孩受教育,如此一來,那些對塔利班和其他極端伊斯蘭教教派的支持者,自然而然會慢慢消失。這引起了廣大的迴響與支持,大大出乎摩頓森之預料,使中亞協會取得更多資源,會務工作從此邁入嶄新的里程。

(五)點燃知識的燭火

巴基斯坦北部地區什葉派最高宗教領袖薩耶‧阿巴斯的演說提到,請求美國人民能夠看到穆斯林的內心,看到他們絕大部分的人都不是恐怖分子,而是善良單純的百姓,他們被貧窮所困,因為他們缺乏接受教育的機會,身處黑暗之中,唯有點燃知識的燭火,才能夠帶領他們走出黑暗。摩頓森十分認同上述說法,他深知,伊斯蘭的核心教義是公義、包容、慈善,大部分真正實踐伊斯蘭教誨的人,都相信和平與正義,而不是恐怖主義,就像猶太律法和聖經所教導的一樣,穆斯林要關心不幸的人,可蘭經也教誨所有信徒要優先照顧孤兒寡婦及難民。

不過,當他收到幾百封未署名的信件,那些狂熱的愛國主義分子指責他幫助穆斯林,攻擊他是「叛國者」,恐嚇他將為此付出慘痛的代價,摩頓森固然為此沮喪,但他毫不氣餒,因為他正在做對的事,慈善家佩茲‧柯林斯就鼓勵他:「我的年紀夠大,讓我還記得二次大戰時同樣的愚行,那時候我們也仇恨所有日本人,沒有任何正當理由就把他們關起來。」又說:「這些可怕的仇恨信件就是要你站起來,告訴美國人你所認識的穆斯林。你代表的正是美國的良善和勇氣。起來,不要害怕,去傳播你的和平訊息,這是你最好的機會。」摩頓森義無反顧,在國會山莊遊說議員時,強調他不是為了對抗恐怖分子而做這些事,說道:「我做這些是因為我關心那些孩子,對抗恐怖主義在我的排序名單上可能在第七或第八位。但在那裏的工作讓我學到一些事,恐怖主義並不是憑空出現,讓某些巴基斯坦或阿富汗人突然決定恨美國人。恐怖主義的出現是因為孩子們缺乏有希望的未來讓他們有理由選擇生,而不是選擇死。」

當然,中亞各國在政治、經濟、社會、文化方面,仍舊存在著許多有待解決的難題,並非摩頓森以及中亞協會短時間內所能改變,但無可否認,《三杯茶》的確為以上的改變帶來了希望。

(六)散發人道的光輝

摩頓森的童年在非洲坦桑尼亞度過,當時他的父母每天晚上在床緣讀枕邊故事給他聽,那些故事點燃了他對世界和其他文化的好奇,也激勵、塑造他的生命,促使他從事人道工作。後來,摩頓森在中亞全心全力興建學校,推動教育扎根,甘苦備嚐,無怨無悔,難得的是他一向保持低調,功成而弗居,當科爾飛學校竣工啟用,貴賓們不斷上台致詞,摩頓森則只是靠牆站著,手上抱著一個別人交給他的嬰兒,高興地搖著嬰兒,這就是摩頓森的真實本性。事實上,摩頓森散發人道精神的光輝,使他成為人道的另一標竿,已經有人預言,摩頓森將會跟他的偶像德蕾莎修女一樣,得到諾貝爾和平獎的肯定,做為《三杯茶》的讀者,自是樂觀其成。

關於人道精神,東方白大河小說《浪淘沙》亦有相當深刻的表達,作者以最為開放、樂觀的襟懷來處理「本省∕外省」族群問題,並且跨越國籍、種族,賦予人本關懷,藉由書中人物周明德的省悟,道出這樣的心聲:「世上只有善人與惡人之分,豈有國籍種族之別。」畢竟,人類不全然都有偏見,這個世界也非全黑或者全白。同樣的,《三杯茶》所流露的人道精神,在在提醒我們,要重視理解其他民族的思想與感情,對照之下,國內「本省∕外省」尖銳對立的族群問題,顯得多餘可笑,這應會帶給所有居住在台灣的各個族群極大的啟示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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