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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批判轉型期工商社會

灣光復之後,社會因著工商化而產生有史以來空前重大的變化,雖然數十年來,經濟高度成長繁榮,民主政治得以推動、運作,教育水準普遍提高,但同時也帶來了農村人口向都市集中國民價值觀念轉變,傳統倫理道德和家庭制度面臨挑戰,人際關係漸趨表面化和暫時性,職業生活單調、乏味……種種問題,於是批判現代工商社會成為現代小說的一大主題。可是作者如果技巧不夠純熟,作品無法承載內容,那麼將會淪為說教的、惹人嫌厭的小說。

履彊榮獲聯合報第六屆短篇小說獎的楊桃樹〉(收入楊桃樹臺北:蘭亭書店,19833月初版,以純樸自然的文字,平實順暢的手法,以及悲憫的心情,探討了當前的農村問題,批判了面臨轉型期的工商社會,並且讓我們在濃烈的鄉愁中,感受到鄉村仍保有的那股親切溫馨的人情味,讓人一再回味,誠屬難能可貴。

(二)人物鮮活逼真

〈楊桃樹中的昌平,跟大多數出身農村的知識份子一樣平時工作忙碌,對於故鄉卻念念不忘現在他為公司努力了十年,得到寶貴的慰勞假,總算可回鄉下一禮拜可是妻子淑蕙是典型的現代都市人,她不習慣甚而厭惡鄉村生活,不顧丈夫想要重溫孩提美好生活的心境以及鄉下公婆的熱情,自作主張隔天就回臺北。作者藉著昌平、淑蕙夫婦價值判斷的尖銳對立,呈現出懷念鄉土者在現代工商文明社會中的尷尬、無能為力的境況。我們不禁擔心,經過這種種不可避免的變遷,農村將會變成什麼樣子?農村的純真、寧和,是否果真與身處現代社會的我們完全無緣了呢

所以,深感都市生括苦悶的昌平,便更加珍惜農村生活的一切,時時刻刻想返鄉去觸摸農村的一草一木,擁抱家鄉寬廣的大地,希望完完全全在都市成長的兒子也能體會農村的純樸、美好〈楊桃樹〉中就有一部分是寫昌平小文、小武父子三人赤腳走在軟冷的地上,沖泡冰涼的井水,這是小文、小武懂事以來第一次赤腳,第一次用井水洗腳,他們興奮極了,直嚷好棒!這將會是美好、難忘的童年回憶可是過於細心的妻子淑蕙卻怕他們受涼,自己更受不了冰涼井水澆到腳上的滋味,立即用毛巾擦乾腳丫,一點也不妥協,我們看了都會覺得她令人掃興

雖然淑蕙嘴上老罵丈夫,但也不能說她壞,說來她還算是一位盡責的母親,或者過得去的媳婦只是她實在太謹慎太理智太放不開了,比如她被樹上掉下的楊桃打到頭,沒法用輕鬆的心情一笑置之,反而生氣;她無法忍受赤腳打井水洗腳,或者討厭昌平把西裝掛在枝椏上,怕弄髒了;而對於昌平因爬樹摘楊桃而被樹椏撕開西褲,更是大發脾氣這些個小地方把淑蕙這個人物處理得鮮活逼真,也因為「她」的生動,才使〈楊桃樹〉得以成功。

(三)結尾富感染力

〈楊桃樹〉的前中後均能緊扣所要表現的主題,有其統一效果,而〈楊桃樹〉動人出色的結尾,極富感染力,更使得這篇小說兼具了戲劇效果如果為了強調戲劇效果,結尾特地弄得出人意表,反讓人無法接受,則戲劇效果等於零。

兒子、媳婦、孫兒隔天就要回臺北,純真熱心的祖母特在夜晚爬上楊桃樹摘楊桃,祖父則拿著大塑膠袋在樹底下接,準備第二天一早讓他們帶回去,怕隔天沾了露水不好吃。這一幕把農村或者傳統的親情與愛心,多麼深刻有力的表現了出來,也難怪一心急著回臺北的媳婦淑蕙都有些感動了。這樣的結局完全入情入理,讓人感動,也讓人感到意外的驚喜。

雖然履彊〈楊桃樹〉的末了,祖父呂老先生所說的一番話使得主題稍顯露骨了些,但整個說來,無論其主題呈現、人物刻劃、結構安排、情節鋪展、文字技巧……等,〈楊桃樹〉均有其可觀之處,絕不只是評審之一的白先勇所說的「還可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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