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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ages.jpg ﹝ 季季 

(一)直覺、青澀、絕對主觀

被陳芳明《台灣新文學史》譽為「鄉土與現代的結合」的小說家季季(1944-),其女性感覺與女性觀察,開啟了一九七年代台灣寫實小說的另一條路線。

季季最常被談論,較為成熟、客觀、冷靜、寫實的傑作是〈拾玉鐲〉,文學讀者對之固然印象深刻,然早期較為直覺、青澀、絕對主觀,容或存在著某些缺點的現代主義作品〈屬於十七歲的〉,卻也讓人難以忘懷。

〈屬於十七歲的〉充分展露季季的寫作才華,那耀眼的光芒,逼得台灣文壇不得不去注意,這個當年單槍匹馬由老遠的雲林上來台北闖天下的女生。

雖然〈屬於十七歲的〉有著結構鬆散、語言跳躍、時間轉換大、敘述瑣碎混雜等等缺點(或曰,此乃現代主義小說特色),但這恰恰脗合了題旨的表達方式,正好生動地呈現出一個深入可觀的六年代高中少女的生活,及其十分微妙的心靈世界。我們可以清清楚楚看見,一位愛幻想的、苦悶的、內心迷失的高三女生,緊蹙眉頭,雙手托腮,正在為追尋不著生命的意義而發愁呢!

(二)陷入虛無的煩惱

〈屬於十七歲的〉主角「我」,自稱倒楣的班長,生來就是健康的野女孩,也是粗心大意的健忘鬼。最主要的是,「我」叛逆性強,愛胡思亂想,無法忍受刻板的教育,又因對現實生活極度不滿,被一個又一個的「為什麼」所苦惱,所以「我」註定是不快樂的。

「我」的不滿實在太多了。學校古老的建築,在「我」的眼中,充滿死亡的氣息,這是「我」不能忍受的。校長的長篇議論、公式化訓話,當然令「我」厭惡。而坐在主席台邊,帳蓬下長椅上的老師們的悠閒,更是讓「我」嫉妒。憤世嫉俗的「我」,甚至於說:「我們真的像神經病麼?我們只不過很忠實虔誠;抑且可以說很自私的在做人:做一個有坦誠赤裸的心靈的真人。這個世界真人太少。」

再者,「我」太愛幻想,隨時隨地,腦中都充滿著大大小小的問號,乃至於為此而煩惱不已。「我」不知道活得快不快樂?有時對自己感到茫然,一點也不知道能找到什麼理由來解釋自己的行為。「我」不明白,人到底是為誰而活?為什麼?不僅僅是為自己吧?「我」搞不清楚,為什麼每個黃昏,體育老師都要在校門旁邊的草地上,表演那些小丑動作?那樣能得到什麼?想得自己都吃不消了,「我」索性認定:「很多事情是沒有理由的;甚或是不應有理由。」以及「很多事情我們不必去追根究底,不必去明白它是為什麼。我們知道它這樣或那樣就夠了。」這樣雖可暫時安定「我」的腦筋,可是過不了多久,「我」立刻又會陷入無端、虛無的煩惱之中。

「我」曾經強烈同情,體育老師和死了的校工所遺留的半殘廢妻子之間的戀情,可是「我」畢竟只是旁觀者,對於體育老師和校工半殘廢妻子的結合,並未進一步去了解,僅僅以敘事泛泛交代。顯然這人生插曲不是作者所重視的,作者真正關心、著力的是,小說中「我」的內在心理之挖掘與呈現。

(三)獨白切合幻想

季季的〈屬於十七歲的〉,採第一人稱敘述,多為獨白,對話很少。季季彷彿有數不清的話語與想法,恨不得統統告訴大家。雖然這使得她的「自由寫作原則」獲得最大的發揮,可是整體而言,由於素材過多,又捨不得割愛,導致敘事上無可避免地顯得混亂。所幸正是這種不顧一切的獨白方式,切合了少女跳躍不已的「幻想」,進而將高三女生的苦悶生活乃至其幽微的心靈世界,生動地呈現出來,也因此提升了小說本身的藝術價值。

〈屬於十七歲的〉,很可能是台灣文學描寫高中少女心理,最真實最出色也最具藝術成就的短篇小說。同時,〈屬於十七歲的〉裏面的「我」,不禁讓人聯想起美國小說家JD沙林傑《麥田捕手》的頑皮少年,他們的性格與想法實在有不少類似之處啊!

季季是一九七○年代鄉土文學浪潮中,值得注意的一位多產作家,但她早期那些所謂「不成熟」而又「蠻好」的現代主義小說,諸如〈屬於十七歲的〉,對於台灣新文學而言,依然是相當重要、珍貴,值得一再品味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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