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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吳濁流致鍾肇政書簡》可以看出,吳老提拔年輕晚輩,確是不遺餘力,而且在生活與工作方面亦多所照顧,充分流露長者風範。

他創辦《臺灣文藝》雜誌,目的不在賺錢,而是要為年輕的台灣籍作家提供寫作空間,還說:「對年輕人要常以溫暖的心和手去指導他們。」吳老直到辭世那年的最後一封信,仍因該期《臺灣文藝》未見到洪醒夫等年輕作家的作品而感到寂寞,徵詢鍾肇政:「有沒有辦法可以鼓勵年輕作家寫作呢?」事實上,《臺灣文藝》每每優先採用年輕作家的作品,確實在培養新一代作家、豐富臺灣現代文學的風貌方面,貢獻卓著,大家有目共睹。

為了幫助年輕人,吳老不辭辛勞地為他們介紹工作、推薦參加文學獎等徵選、為家境不佳的年輕文友募款……,尤其鍾肇政因工作與寫作兩忙而病倒了,吳老之耽心溢於言表。當他獲知,鍾肇政有著呼吸器官方面的疾病,他就不只一次在信中提供詳細的偏方,一再提醒鍾肇政多休息,說:「人生是長久的,沒有必要著急。」我們從字裡行間,看到一位識才、惜才的藹藹長者,出自真誠地關心年輕作家的寫作與生活,內心怎不備感溫馨!鍾肇政受到吳老的大力幫助,必然銘感於心,因此後來在提拔新人後進方面,他之所以不遺餘力,應是受到吳老直接影響,並且傳承其精神所致,此乃合情合理之推斷。

對於比自己年輕十四歲的張良澤,鍾肇政關心其學業、婚姻、工作、健康與寫作;對於比自己小十三歲的東方白,鍾肇政鼓勵有加,給予東方白創作百萬巨著的勇氣;對於論文頗受重視的忘年之交呂昱,鍾肇政毫不掩飾地說:「我早就想力捧你出來,也一直不無擔心不能從速幫你建立形象、聲望。這個擔心事實證明完全多餘。」甚至替他爭取在報紙副刊開闢文學專欄。當呂昱甫病癒,因擔心他經常為報紙副刊供稿,身體會無法負荷,鍾肇政苦口婆心地跟呂昱說:「一切以健康為重──擊敗病魔,安全出院,才是首要之務,對不?」也關心著呂昱的婚姻,說:「相親無妨,當作一種『閒逛』,放鬆心情去逛逛(例如逛舊書店或山中小徑),說不定有意外的驚喜,即令無所獲,原本也在意料之中,這也是一種『自然』。」又如陳燁,是鍾肇政在一次文賽中發掘的,他在寫給東方白的信中提到陳燁:「雖然那一次落選,但已顯示了不凡的功力與見識。果然這三、四年來嶄露頭角。」

由於鍾肇政的愛護,所以多年之後,張良澤感恩地說:「上帝造人,而鍾肇政再造了『張良澤』。」東方白則讚譽鍾肇政是「臺灣文學之母」,他說:「誰像你如此多產,有如健壯的母親?誰像你給後輩作家這麼多溫暖,有如偉大的母親?」鍾肇政認為,忙於發掘新秀是有代價的,我們的文學將因此更趨繁榮。但東方白曾向鍾肇政表示,《臺灣文藝》有些新人作品水準稍差。鍾肇政回覆說,為了提攜後進,給予信心,有時不得不如此。當然,受到鍾肇政提拔的新人裏面,也有後來令他失望的,如高天生即是,鍾肇政於一九八三年八月三十一日寫給呂昱的信上就說:「高天生是我發掘的評家,………文章越寫越『回去』了。近月來寫賴和,寫我、葉石濤、宋澤萊,已失去了自己的觀點,成了100/100的應聲機,使我深感失望!」

總之,正因為鍾肇政傳承了吳濁流精神,苦心栽培新秀,文壇後進得以成長茁壯,使得臺灣文學的園地開花結果,展現出蓬勃的新貌。※

【註】:本文參閱之鍾肇政相關書簡,包括《吳濁流致鍾肇政書簡》(錢鴻鈞編,黃玉燕譯,臺北:九歌,2000年5月初版)、與張良澤通信的《肝膽相照》(臺北:前衛,1999年11月初版)、鍾肇政與東方白通信的《臺灣文學兩地書》(臺北:前衛,1993年2月臺灣版)、鍾肇政與呂昱通信的《情摯書簡》(《鍾肇政全集》之二十七,桃園縣文化局,2002年11月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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