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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映真《第一件差事》與《夜行貨車》﹞

(一)具有獨特生動迷人的況味

當代短篇小說中,陳映真(1937-2016)與白先勇、黃春明三人是被討論最多也最被重視的。關於陳映真小說,論者指出,多在捕捉社會轉型時期市鎮知識分子的面貌及靈魂,不但文字描寫充滿魔力,處理手法藝術,且懂得「在創作中反省自己批判自己;在創作中尋求愛和生活的力量;也在創作中學習容納別人的器量;在創作中一點一滴栽培民族和平與民族團結的種籽」,其小說實具有獨特生動迷人的況味。

 (二)理想主義者與人道主義

陳映真小說中,最主要的一種角色即理想主義者或人道主義者,他們常不顧一切的去面對、改造猙獰殘酷的現實世界,期使美好、和平、互愛的世界早日到來,甚至為此犧牲生命也在所不惜。由這些人物可以讀到陳映真悲天憫人的心懷與器度,那像一道清流,滌盡人生的灰塵及污垢,提升我們生活的態度與加強生活的勇氣。

由〈哦!蘇珊娜〉這篇陳映真早期的小說,我們看到一位代表著理想、正義、人道的末世聖徒會的年輕長老,使得一位年輕的大學女生從縱恣的生活中掙脫出來。雖然這位末世聖徒會的年輕長老最後不幸因車禍喪生,讓人悲傷,但也因著這個刺激,年輕的大學女生才得以告別追逐享樂的漂泊的日子,重新回到光明的人生路途,讓人因此獲得一絲安慰,

(三)向縱慾、墮落、破敗的生活告別

「李」有著「我」從小就渴望的烏黑的頭髮和大而深的、令人生妒的眼睛,李長得漂亮迷人,令「我」崇拜,令「我」眷戀。所以一放暑假,「我」便趕大老遠到海邊去找李,並和他共處一段日子,耽溺於享樂、縱慾之中。

可是自詡為天才的李,也是個任意曠課的、懶惰、傲氣、粗野的浪子,他從來沒和「我」分享過他莫測的宇宙。「我」只偶爾聽見李和幾個也是懶惰而傲氣的朋友抨擊著毫不相干的政治、新出版的書,以及一些很有名氣的作家。「我」因此感到失望與不滿,想要離開李,期待一個有節制的、高尚的、甚至虔信的生活,但「我」卻無法自拔。

等到「我」遇到末世聖徒會的長老彼埃洛,他衣冠整齊,散發著溫柔而瀟洒的男性魅力,這是雜亂而粗野的李所缺少的。而年輕的彼埃洛的害羞、虔誠,使得「我」像一個母親一般地喜樂起來,況且他追求著正義,信仰著和平、互愛,於是「我」便一點也不想去抑止對彼埃洛的愛慕了。當然「我」是確知,即使放縱這個秘密的情感,照樣什麼事也不會發生。

然而「我」此後卻無法不再注意到彼埃洛了,當「我」和李在沙灘上激情正濃的時候,教堂漂流出來的歌聲「哦!蘇珊娜」,會使「我」一下子清醒過來,「我」自覺到,除了彼埃洛,彷彿這一生一世再也不會去愛其他人了。偏偏彼埃洛不久就因車禍喪生了;像打破玻璃杯一樣輕易地毀掉生命。心中所追求、想望的理想破滅了,「我」不禁傷心落淚,但「我」同時也覺得自己忽然長大了許多,彼埃洛的死激起「我」回家的堅定意念。世界上再沒有什麼人可以阻止「我」了,即使如食人樹般包住「我」的李,也一樣無能為力。

於是,「我」決定在清晨偷偷地離開李,向縱慾、墮落、破敗的生活告別

(四)不斷進步及超越自我

同樣是愛情故事,陳映真寫來便不同凡響,令人回味無窮。讀了〈哦!蘇珊娜〉,我們不禁想起陳映真復出後的傑作之一〈賀大哥〉,這二篇小說有幾個有趣的巧合,它們都採取第一人稱女性敘述觀點,都寫本國女子愛慕有救世的宗教思想的人,而這人又都是美國人,難然他們一因車禍死亡,一因精神崩潰而送返美國,但二位小說中的「我」卻都因此而能勇敢的去面對世界,提升生活的態度,加強了生活的勇氣。

但〈哦!蘇珊娜〉只有五千字左右,年輕的長老彼埃洛促使「我」掙脫縱慾的掙扎過程,讓人覺得太簡略了,不夠深入細膩,而「彼埃洛」的面貌也嫌平泛,不夠立體。〈賀大哥〉則約有三萬字,算是中篇,對於小曹改變人生態度的過程之安排、鋪陳就很周到、充足,對賀大哥的刻畫也入木三分,和早期的〈哦!蘇珊娜〉比起來,「賀大哥」明顯較為成熟,其說服力和感染力亦〈哦!蘇珊娜〉所不及。

由此可知,陳映真確是一位不斷進步、不斷超越自我的小說家。

〈哦!蘇珊娜〉及〈賀大哥〉,收入陳映真短篇小說集夜行貨車》,台北:遠景,1979年11月初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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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桑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