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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鍾肇政《台灣人三部曲》、李喬《寒夜三部曲》之後,小說家東方白完成了台灣文學史劃時代的作品《浪淘沙》,將台灣文學大河小說推向新的境地,其中東方白對於小說方言的運用,成果斐然,堪稱此一小說的重大特色。

有關方言文學,胡適《海上花列傳》序曰:「必須先有方言的文學作品,然後可以有文學的方言。有了文學的方言,方言有了多少寫定的標準,然後可以繼續產生更豐富更有價值的方言文學。」而《浪淘沙》小說語言表現的最大成就,應還是在台灣「文學的方言」寫定這一方面。至於台語之寫定,吳守禮指出,「近年來由於學人的努力,過去一直用字不安定的詞語逐漸解決了。為俗字找到正字,為訓讀找到本字,擬測語源等等,真是閩南語史上的一場熱鬧。過去惟恐沒有適當的字可用,現在反而對於一個『詞』擬出來的字,不止一個苦於適從。有的矯枉過正,有待商榷。」

至於《浪淘沙》小說語言的使用,東方白曾於「《浪淘沙》文學座談會」公開表示,不是因為政治,而是本乎文學的觀點。他在〈命定──「浪淘沙」誕生的掌故〉中提到:「我常常在想,《紅樓夢》的最大成功,在於曹雪芹用他的母語寫他的對話,如果強迫他用臺灣的河洛話或客家話寫《紅樓夢》的對話,不必說《紅樓夢》會有今天的成就,恐怕它早已被棄置罔顧不見經傳了,……我不能讓我們一百年前的老祖母在《浪淘沙》裡說一口流利的京片子,那簡直是天大的諷刺與笑話!所以我從《浪淘沙》的第一頁起就讓台灣人說全套純正的台灣話。」這方言的寫作,雖然困難重重,但有著強烈使命感的東方白寫信告訴鍾肇政:「這條荒路終究必須有人出來走,今天不走,還得有人出來走!」於是經過一番浸淫研究,他逐漸摸索出一套台語的寫定方式。

《浪淘沙》幾度輟筆,全書花了長達十年時間終於脫稿。雖然巫永福指陳,東方白可能在加拿大待太久,所以在將漢文轉為台灣話方面寫得不很「好勢」,不如第一個使用台灣語文的賴和。事實上,賴和曾於一九三五年寫了〈一個同志的批信〉,嘗試以台灣話文寫作,但由於台灣話新字的問題沒有解決,這樣的作品被批評為「很難懂」,於是賴和就轉寫舊形式的歌謠體了。多年以後,東方白《浪淘沙》為了讓台灣人說全套純正的台灣話所投注的心血,令人佩服;而其獲致的成績,也的確不容忽視。東方白針對《浪淘沙》的台語寫定問題,更採取了開放、包容的態度,他說:「這不是一部憲法,我倒寧願它像一商品任君去選擇,美而廉就用,否則就不用,讓子子孫孫在使用中決定。」這也是尊重台灣文學的文化差異性。

無論如何,每個作家都有自己的生活體驗,有自己觀察生活的角度,他們以自己特殊的方式和語言來表現生活,這形成了各自不同的風格;至於「語言」,尤其是構成作家風格特點的要素。東方白《浪淘沙》自始即讓小說人物說全套的台語,其台灣本土語言的運用,充分展現了東方白成熟的寫作風格。只可惜書中這麼多人物的台語對話,似乎皆為東方白一個人說話的語氣,讓人覺得眾多人物在談話中並沒有分別,可見《浪淘沙》人物語言的描摹性依然不夠,在人物個性的整體塑造上,尚不能說完全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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