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叛逆‧燦爛的色彩﹞
(一)新風格推理小說
於二○○三年以《4TEEN》榮獲日本大眾小說「直木賞」的石田衣良(1960-),是當今日本相當活躍,受到廣大讀者歡迎的作家。原本從事廣告文案工作的石田衣良,三十七歲才正式寫小說,其於一九九七年完成的處女作《池袋西口公園》,融合了青春小說的清新可喜與犯罪小說的暴力血腥,一鳴驚人,為日本推理小說傑作,不但躍登暢銷書排行榜第一名寶座,贏得《ALL讀物》推理小說新人獎,並於次年改編成電視劇,在日本新世代之間引起廣大迴響和熱潮。
由一系列故事組成的《池袋西口公園》,以別稱「麻煩終結者」真島誠為核心,貫串全書,一一偵破池袋街頭的各類犯罪案件,跟其他以警察、偵探為主去破解案子的推理小說相較,風格截然不同,特別是小說的主人翁為一看似整天無所事事、不務正業的「米蟲」,令人覺得十分新鮮!且此書有別於一般推理小說之重視閱讀過程的解碼趣味,反而以「乾淨冷調」的文字取勝,諸如「大姆指筆直地高高豎起,指向如藍色玻璃般堅硬的池袋冬季天空」、「那天早上的池袋街頭就像嗑了溶在水裏黏稠得可以拉成絲的安毒,足以讓絕食一週的男人一邊手舞足蹈,一邊跑完馬拉松全程的超強興奮劑。能夠讓任何人變身為三小時的全能超人的夢幻靜脈注射」、「就算是在夏夜海裏游泳的海豚,都沒有這麼快樂吧」等等,石田衣良這種洋溢廣告文案風格的特殊文體,別具魅力,的確帶給讀者不一樣的閱讀經驗,是以被日本文壇譽為「現代感覺的妙手」。
(二)烙印青春顏色
《池袋西口公園》具實呈現經濟高度發展又遭逢泡沫化的日本社會,生動描繪現代東京的都市面貌,提升小說的藝術價值。書中敘述東京池袋西口公園的不良少年故事,這些居處社會邊緣的青少年,頹廢、墮落、濫交、嗑藥、打架、追求極限刺激,幾乎沒有一個人是健康、幸福的,不過似乎也沒有想像中那麼壞,他們雖然沉淪卻善良,雖然墮落卻充滿對生命的熱情,作者透過「紅天使」首領尾崎京一之口,道出街頭少年聚合的原因:「小鬼們沒有可以尊敬的對象。身旁沒有可以當做學習目標的大人,而大人也不讓他們擁有夢想。我們準備了偶像和友情、被他人需要的充實感、被朋友歡迎的喜悅,以及規律和訓練。集眾人之力一同去尋找現在社會上得不到的東西。」怎不令主流社會的大人們反思?
此部青春感官推理小說,最可貴的是,塑造了充滿正義感、散發人性純粹光輝的池袋街頭傳奇人物──真島誠。石田衣良自言:「在某種意義上來說,我覺得真島誠就是我。」足見真島誠這個角色,意義非凡,相信每一位讀者都會喜歡上這位個性人物。
真島誠,單親,國中就常因打架而出入警局,如今剛從池袋當地的三流高工畢業,不再升學,又因為找不到像樣的工作,連打工都懶得去,平時在母親的水果行幫忙,賺點零用錢。許多時候,他泡在池袋西口公園,沒事幹,坐著發呆,毫無計畫,只是不斷地重複無聊的一天又一天。跟他成天混在一起的是高中死黨森正弘、愛畫畫的水野俊司,後來還加入電腦迷砂岡賢治、喜玩無線電的波多野秀樹。直到真島誠在西口公園搭訕認識的高中援交妹中村理香捲入池袋「絞殺魔」事件,不幸身亡,引起警方重視。真島誠想為理香做點事,求助池袋幫派G少年首領、也是來自同一高工的安藤崇,結果真島誠經由G少年系統,成為獵捕絞殺魔的最高指揮,終於找到原來是大學醫院麻醉醫師的絞殺魔,也意外發現,是理香女友小光怕媒介色情之事曝光而教唆暴力男山井殺害了理香。真島誠因為破獲「絞殺魔」事件,聲名大噪,接著開始接到一些詭異的委託,諸如尋人、排解糾紛、保鑣等,這一方面固然可以打發時間,另一方面則是他忍不住想插手幫忙。結果真島誠領導身邊的死黨,運用跟蹤、偷拍、監聽等方法,助G少年找到國中同學「猴子」愛慕的黑幫老大失蹤的女兒以及兇手;幫國中女同學千秋的伊朗籍男友卡西夫躲過黑道追殺,還密報警方抓走藥頭;最後是遊走池袋少年幫派藍色G少年和紅天使之間,贏得雙方信賴,揭發幕後製造少年幫派衝突,欲藉機侵占地盤的關西黑幫京極會的陰謀,消弭池袋少年幫派前所未見的大規模械鬥,使劍拔弩張的街頭恢復了和平。
由於真島誠對池袋街頭的愛與了解,他贏得「麻煩終結者」的稱號,最後還當上了「街頭雜誌」的專欄作家,為自己的人生開啟另一扇窗,也讓在世俗社會迷失生活座標的青少年,如森正弘、水野俊司、砂岡賢治、波多野秀樹等,於西口公園烙印青春顏色,發現自己的價值。
(三)樂於助人
石田衣良筆下的真島誠,雖只是三流高工畢業,但他十分聰明,有思想,組織能力強,邀請真島誠加入G少年,甚至希望他接任領導的安藤崇就跟真島誠說:「會幹架的傢伙、離經叛道的傢伙要多少就有多少。但像你一樣有能力又了解池袋內幕,同時可以在小鬼頭裡自由來去的傢伙就少之又少了。」連池袋警署少年組的吉岡也看重、欣賞真島誠,告訴女攝影記者松井加奈:「阿誠雖然嘴巴壞,但腦筋可不壞喲。」鼓勵真島誠加入警界,說:「你既然每天這樣晃來晃去,不如來當警察吧?我想你一定很適合。如果你有意,我可以幫你跟警察學校說。怎麼樣?」而且真島誠經常邊聽古典音樂邊思考問題,看了「紅天使」首領尾崎京一像是融合古典芭蕾和街舞兩種基因的自創現代舞,他說出這樣的感想:「激烈的圓是生,靜止的圓是死。在兩個圓之間激烈地往來,這就是剛才舞蹈的意思嗎?」其思想之敏銳,令尾崎京一和讀者們感到驚訝。當真島誠看到賢治和俊司沉醉在買了越野腳踏車的滿足感中,他想:「購物果然是一件愉快的事啊。資本主義的無上歡愉。」以上在在顯示他絕非泛泛之輩。
真島誠樂於助人的性格與正義感,是此一人物塑造最突出的特點。為了街頭和平,他願意伸出援手,不畏艱難,終於解決大大小小的事件,尤其是「熱血少年」這一章,尋找黑幫公主的過程中,無意間接觸到以望遠鏡「監視」案發地點的關鍵人──國三同班同學森永和範;成績名列前茅的和範,如今竟然休學在家,自我封閉,不理會任何人,真島誠是三年來第一個到家裏找和範的朋友。真島誠心想:「每個人都會有一個誰也無法開啟的房間,不是這樣子的嗎?」他鍥而不捨,連續一個星期來找和範說話,果然打動了和範,讓他打開房門和心結,接受友誼,重新走入這個世界。此外,真島誠也促使賣春的國中同學千秋戒毒成功,其積極助人所散放的人性光輝,令讀者感到溫暖。
(四)正義感深具魅力
當然,真島誠發自內心的正義感,乃是他深具魅力的主因。眼見池袋「太陽通」的藍、紅二幫少年們即將爆發內戰,他覺得自己生在這裏,長在這裡,原本是同學和朋友的人,現在卻性命相搏,他無法再袖手旁觀下去,於是介入斡旋,智取謀成,告訴眾人:「我們大家都很軟弱,所以才會說謊。我們大家都很膽小,所以才要武裝。我們大家都是笨蛋,所以才會互相傷害。但是,我們可以原諒彼此。就算有人撒了瞞天大謊,也一定可以原諒他。」終於讓雙方握手言和,使變調的西口公園恢復和平。當真島誠看到國中女同學千秋和誠實待人的男友卡西夫因得罪黑道而無法大方地在池袋牽手逛街,他想著:「天道會和重量E那種藥頭在外頭大搖大擺,千秋和卡西夫卻要到處躲躲藏藏。如果那是街頭法則,那本人絕對要推翻這條爛規矩。」再如,調查「絞殺魔」的過程中,發現朋友小光從小以來,不斷遭到她那在大藏省銀行局任高官的父親性侵,導致後來觀念和行為的偏差,等查案告一段落,真島誠跟蹤、伏擊小光這人面獸心的父親,然後對著在地上抱著頭的男人唾聲道:「我知道你一邊聽柴可夫斯基一邊對小光做了什麼事。如果你想知道為什麼今天會被扁,就去問小光。要小光把所有事情都告訴你。聽完以後,如果想要自首就去,要怎樣都隨你們便。」這種充滿正義感的復仇作為,真是大快人心!
(五)永遠不會忘記的英雄
所謂青春的叛逆、燦爛的色彩,作家「新井一二三」提到,對一代日本年輕人來說,「I.W.G.P 」(即《池袋西口公園》,IKEBUKURO WEST GATE PARK之縮寫)無疑成為他們永遠不會忘記的青春插畫了。當然,讀者也不會遺忘這一位池袋街頭的少年傳奇英雄──真島誠。
- Sep 30 Wed 2015 19:46
池袋街頭少年傳奇──談石田衣良《池袋西口公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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