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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學作品的產生源於作家的心靈世界,作家不僅要實現對生存環境的關懷,還必須在現實的取材上,建立一種透視人生普遍情境的永恆觀點,這往往也就是作家的人生觀,以及一心想要表現、掌握的主題。誠如姚一葦所言,一個好的小說家,必定是廣義的哲學家,而且對人生有所體認、有所闡揚。東方白以十年精壯歲月苦寫而成的《浪淘沙》,其所呈現的「人道精神」崇高主題,正是他寫作關注的焦點、一生的信仰所在。由福佬丘雅信、客家人江東蘭、福州人周明德三位主角的人道精神表現,可以看到東方白將「人道精神」此一內涵語碼三元結構化的用心,其將善美的人性高度理想化,表現了作者的人格理想和生活追求。至於與其他殘暴日本軍人二元對立的「遠山明」,他堅決反戰、反殖民、反種族歧視,是完完全全的理想主義者暨人道主義者,最後卻因自己那原罪的日本人身分而遭監禁甚而自戕,應是作者對於是非不分的現實世界所提出的沉痛控訴。

工到極處轉自然,藝術的最高技巧正是「無技巧」,東方白採取「無技巧的技巧」的寫實手法來創作,看似平常無奇,實則此乃返璞歸真,是所謂「見山又是山」的最高境界。這種表現方式,用以闡揚人道主義的主題,構築意義結構,可以說是相輔相成,相得益彰。當然,我們也不難看出,東方白為了突顯「人道精神」這一主題,不論是在人物的塑造或情節的安排上,有時會「用力」過度,甚至讓小說人物向讀者「說故事」或「講道理」,就因為太直接了,難免予人說教的意味,進而心生排斥之感。是以如此構築意義結構的手法,有待斟酌。

回顧人類歷史,宗教對立、文化對立、種族對立……等不斷引發衝突,造成無數悲劇。難能可貴的是,《浪淘沙》在種種對立的矛盾中尋得統一,其「人道精神」更超越了國家、族群,值得我們深思反省。作家若無足夠寬闊的胸襟,是絕不可能在內涵語碼或主題結構上創造這樣可觀的成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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